第六十四章(3 / 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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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帕格在办公室里间的一把躺椅上随便坐下。要是拉金在他帕格的办公室里,也会这么做的。这个房间的窗户又宽又大,可以看到外面的全景——阳光普照的种着甘蔗的山坡,停泊场外的蓝色海洋,还有吓人的烟熏火燎的港口,由于战败和破坏而造成的奇怪形状。维克多-亨利感到难受、恶心、发冷,然而还出了点汗。当然,这是由于在几个钟头里喝光了一瓶白兰地所致。但是在读了罗达和梅德琳的信以后,唯一可靠的及时的依托就是忘记一切。“乌贼号”被击沉的消息所打击的是个几乎麻木的人,简直没有使他吃惊。一听说甲美地受到攻击,他就差不多预料到关于他儿子的坏消息。他的长期经验告诉他,事情一出漏子,就会弄得很糟。他好象掉进了一个倒霉的无底洞。
  然而终究要碰到底的。这时候,他昏头昏脑地想道,要紧的是自己振作起来。他不知道究竟拜伦是真的死了,还是受了伤。“乌贼号”甚至可能并没沉没。最初的紧张的报告是靠不住的。他的主意就是打起精神,始终抱着希望,直到有了确实的消息。
  然而,在他妻子和女儿方面,确实的消息已经有了。罗达想跟他离婚,嫁给弗莱德-柯比。他的女儿已经和她的老板搞在一起,可能发生了奸情。这一切随便哪一天都可能在报纸上出现。这些事,不管多么难以理解,却是不可变更的事实。他必须十分注意它们,并且对它们采取行动。
  这样他就可以和帕米拉-塔茨伯利自由来往了,但这并没有使他抱有任何心安理得的想法。帕格现在第一次体会到,他和那个英国姑娘的浪漫关系多么微不足道,而他和他妻子之间却有多么坚强的联系。罗达居然感觉不到这种联系——她居然能写出并且发出这样一封信,并且象往常那样,随随便便地打了些惊叹号,划了些着重线,兴高采烈地责备她自己,责备她长时期来不喜欢过一个海军家属的生活,又把帕格赞扬了一通,把他几乎说成个圣人,然而却又告诉他,过了这二十五六年之后她想离开,去跟另一个男人——这简直是兜心一刀,是难以复原的重创。他感到这创伤就在他心脏里,是一个跳动的、要命的创伤。罗达的信关于大问题却又羞羞答答:究竟她和弗莱德-柯比之间存在着什么关系?在这个问题上,维克多-亨利彷徨在两条道路之间。他的坚实而高明的判断告诉他,他妻子毫无疑问已经赤裸裸地委身于另一个男人了,或许时间相当久了。可是从他对妻子的爱以及他的自尊心出发,他又拒绝承认这种事是可能的。于是他就抓住这个模糊的事实——这的确是事实——那就是罗达并没有明白说过发生了这样的事。
  因为维克多-亨利现在所希望的是争取她回来。他觉得自己非常爱罗达。这里面绝大部分是受了伤害的自尊心——他很了解这一点——但也不完全是。好也罢,歹也罢,他们是拆不开的一对。他们的结合有了二十五年的历史。在他的生活里面,她是无法替代的;她的胳膊、她的嘴、她的眼睛、她那甜蜜的特殊的风度举止,是替代不了的。她是美丽的,令人爱慕的,尤其是她具有能够使他感到意外的魅力。明确地认识这些直率的事实,使他大吃一惊。他还得重新向这个女人求婚!他不能够因为这个事件太责备她。这在他醉倒以前的昏昏沉沉中已经决定了。他不是差一点自己也写出了完全相象的一封信来吗?而且,说来奇怪,他也并不痛恨弗莱德-柯比。出在那两人身上的事,跟出在他和帕米拉身上的差不多;只不过罗达越过了边缘而已。他脑子里一幕幕的图景使他激动得难受,但是他在冷静之中还是用合理的态度来看待这个事件。
  把梅德琳的经理大骂一通也许对他自己有好处。克服危机的一个办法是找到休-克里弗兰,跟他面谈。帕格因为心肠软,任她呆在纽约,深为懊悔。至少他该劝她回华盛顿去;她也许会回去的。现在这位大名鼎鼎的恶棍的老婆威胁着要跟他丈夫打官司,要求离婚,并且举出他的二十一岁助手的名字来。可是梅德琳却不实事求是,长篇大论地、气势汹汹地发誓赌咒,却难以使人信服。梅德琳的信,和罗达的不同,不是一枚炸弹。一个姑娘,孤零零地在纽约流浪,如果不跟克里弗兰搞在一起,也会跟别的什么人搞在一起,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容易预料的吗?梅德琳象一只鸽子,在来福枪的射程里飞过,被打了下来。
  “帕格!昨天整个下午,我想尽办法找你。你到底躲到哪里去啦!”
  黑猩猩拉金大踏步走了进来,他是个胖胖的、紫红色雀斑脸的上校,和别的二十位上校没有什么两样。他关上门,把军帽扔到衣钩上,向对讲电话机说:“艾默里,不接电话。”
  “是、是,先生。”
  “喂!”拉金靠在转椅上,两只胖手钩在脑袋背后,用一种锐利的眼光观察着他的同班同学。“见到你可太好啦。‘加利福尼亚号’的事真糟糕。本来它是可以得到一个出色的舰长的。”
  “-,黑猩猩,我得说,我的不幸好象已经埋没在拖拖拉拉当中了。”
  “帕格,谁把我的口信传给你的?我在五六个地方都留下了口信。”
  “什么口信?谁也没传给我。我是到这里来看你的。”
  “为的是什么事?”
  “职务。”
  “我要找你也就是为这个。”拉金掉过头去望望,虽然屋里没有别人,又关上了对讲电话机。“帕格,吉美尔将军就要调职。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。”黑猩猩几乎是小声说的,又加上带有讽嘲意味的微笑。“就象路易十六在他自己的要求之下削掉一颗脑袋一样。他的继任人是派伊将军,任期多久我们不知道,不过派伊想改组参谋部。我们得正视这个问题,这里头很有玩艺儿。幸好,人事处跟战争警戒问题无关。事情不是出在我当班的时间里,但是确实出了事。派伊将军希望你来搞作战处——你且住嘴,帕格!”看见维克多-亨利大摇其头,黑猩猩拉金举起了一只手。“我把我的判断告诉你。这是一个我们同班同学求之不得的极好机会。想想看吧,正在建造六艘衣阿华级的战列舰,十二个月到二十个月内就要执行任务。那是全世界最优良的战列舰。你以后会弄到一艘的。”
  “黑猩猩,给我弄一艘船。”
  “我正在告诉你嘛,你一定会弄到一艘的。”
  “就在现在。而不是在一九四三年。”
  “办不到,帕格,听我说。你可千万别对总司令部说个‘不’字!作战处对你来说是个最好不过的美差。”
  “派伊将军的办公室在哪里?”亨利站了起来。
  “坐下,帕格。”拉金也站了起来,他们站在那里互相瞪着。“你这狗崽子,你从来不会玩橄榄球,不会打网球,你头脑也不清楚。”
  “我游泳游得呱呱叫。”
  拉金的样子有点不知所措,然后忽然大笑起来。“啊,坐下来吧,帕格。”
  “我能弄到一艘船吗?”
  “坐下!”帕格坐下来。
  “你怎么啦,帕格?你脸色不好,举动失常。没有什么事吧?”
  “昨晚我白兰地喝得太多啦。”
  “你喝多啦?你?”
  “丢掉了‘加利福尼亚号’,我心里不舒服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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