丝萝赋_分卷阅读_8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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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运气狂奔到马厩,小红安然地拴在柱上,看到他打了个响鼻。他的心稍稍放下,忽又提起,暗道:“她不会孤身上路了吧?”又向阿宝房中跑去,迎面正撞上应生。应生见他急冲过来,忙侧身靠在墙边,口中叫道:“公子,您怎么了?”
  卢缙脚步未歇,越过他继续向前跑去,应生追上他道:“可是在找阿宝?她在厨房做饭呢!”卢缙猛停下,不敢置信地看着他,应生道:“我才从厨房过来。”卢缙这才放下心来,颓然坐在廊下道:“应生,我一想到她要离开,便觉心如刀割……”
  应生叹口气,坐到他身边道:“既然舍不得,为何不接受她?”卢缙摇头道:“她是云中雁,我是地上尘……袁家谢家都不会同意……父亲也不会同意……我不愿将来负她,也不能忤逆父亲……我只有让她走……”应生无言以对,片刻后道:“阿宝让我来喊你吃饭。”说罢扶起卢缙往前厅走去。
  阿宝正坐在桌边等着,见他们过来,站起身笑道:“卢大哥,吃饭了!”除了双眼红肿,仍如往常一般,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。
  卢缙竟然不敢看她,应了一声在上首坐下。阿宝让应生也坐下,将杯中斟满,举杯道:“今日是冬节,这府内只有咱们三个是外地人,我央着厨娘多做了几个应景儿的菜,卢大哥,你将公务放一放,咱们今日也来过个节吧。”
  冬至自前朝便是个大节日,百官休假三天,君不听政,民间歇市,百姓更换新衣,置备饮食,享祀先祖,好不热闹。卢缙清廉勤政,头两年冬至均在处理公务,未曾好好过过。今日阿宝提出,他看了看阿宝红肿的双眼,竟然狠不下心拒绝,愣愣地点点头。
  阿宝嫣然,看着卢缙道:“卢大哥,我想了一夜,你一日未成亲,我便一日不走。三哥教过我,事在人为,若就这样走了,我定会后悔。”卢缙默然,心中起伏不定,阿宝又道:“便是你……你果真与那余家姑娘成了亲,我也要看到你夫妻和美才会死心。”
  卢缙闭上眼,半晌后道:“你何苦……”阿宝含泪笑道:“心甘情愿!”卢缙睁开眼看着她,眼中闪过诸多情绪,最后归于平静,轻声道:“若家中信到,我便送你回去。阿宝,日后不论遇到何事,卢大哥都会帮你!卢大哥只能为你做到这样……”阿宝侧过脸擦掉滑落下的泪珠,笑着点点头。
  应生默默为二人斟满酒,三人不再说话,静静坐在厅中。过了许久,阿宝说道:“卢大哥,我想把铁器之事查清楚了再回去。”卢缙轻声道:“此事要听丞相安排,若事关重大,以你我之力恐难有作为。况且……”他在心中暗道:“我怎能让你涉险。”阿宝低下头,轻“嗯”了一声道:“我听你的。”卢缙看着她的头顶,心头微微发痛,垂下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  冬至过后便要到年节,高阳城中人口突然多了起来,有回乡过年的,有进城置办年货的,偶尔还有异族人出现。阿宝对卢缙道:“我发觉今年比往年多了不少人,会不会是为那事而来?”卢缙站在县衙门口,看着往来熙攘的人群,沉声道:“是很奇怪。只是高阳有何可图?”二人陷入沉思,未曾注意街角正有人窥视。
  又过几日,暗卫送信回来,带来了一位客人。阿宝看着躬身站在一旁的管事,无奈地问道:“爹爹为何遣你来此?”管事答道:“丞相一直十分挂念姑娘,适逢年节,特命小人来看望姑娘。”阿宝皱眉道:“爹爹是不是令你带我回去?”管事忙答道:“临行前丞相吩咐,回与不回,全看姑娘心意。”
  阿宝吃了一惊,她本以为父亲定要让她回家,谁知却是这样,一时愣在当场。管事又对卢缙行了一礼,道:“多谢大人照顾我家姑娘。”卢缙忙还礼,管事自怀中掏出一封信道:“丞相有信给大人,请大人借一步说话。”卢缙看了阿宝一眼,点头道:“请随我去书房。”阿宝皱眉看着二人道:“为何要避着我?” 卢缙笑道:“想是朝堂之事,你先回避就是了。”阿宝自然听他的话,虽不乐意,也未再说什么。
  ☆、二十三、确实很美
  卢缙带着管事来到书房,关上门,管事将信交给卢缙,卢缙看着看着渐渐变了脸色,管事道:“丞相说大人这两年在任上的作为,朝中已有耳闻,估计不久便会对大人另有安排。只是如今朝中不稳,丞相的意思是大人可否在高阳再任一段时间,待朝堂稳定后再行重用。”
  卢缙正色道:“卢缙立志报国,无所谓官职高低,况铁器一事尚未查清。”管事轻声道:“丞相说铁器一事牵扯朝堂亲贵,以大人之力恐难查清。为免大人涉险,此事请勿再查。”卢缙皱眉不语,管事又道:“姑娘……”见卢缙看过来,犹豫了一瞬道:“丞相尚有一不情之请……不知大人对我家姑娘是否有意?”
  卢缙一愣,有些无措,唯恐自己听错了。管事看着他道:“姑娘已到摽梅之年,丞相一直在为她物色佳婿。大人品性高洁,文武全才,况姑娘对大人……若大人对她也有意,丞相愿将她托付于您!”
  卢缙大惊,犹在梦中,一时忘了言语。那管事跟随袁继宗多年,颇擅察言观色,见状知他极为震惊,索性不再言语,静静观察他。过了许久,卢缙才开口道:“卢某出身寒微,如何配得上阿宝。”声轻喑哑。管事笑道:“大人无需妄自菲薄,听闻吴郡卢氏虽是商贾之家,却历来以诗书传家。丞相说了,袁家本也是布衣,对出身并不看重。选婿当选才,大人论才德远胜世家子弟,请勿要再自谦!”
  卢缙被一阵狂喜淹没,他本就喜欢阿宝,只是苦于身份差距,极力压制,做梦也不敢肖想。如今袁继宗竟然主动许亲,怎不叫他欣喜若狂,一时不知如何是好,只愣愣地站在那里。管事心中了然,笑道:“若大人同意,我这就回去禀明丞相,只等大人来提亲。”
  卢缙轻抚胸口,压抑住剧烈的心跳,轻声说道:“蒙丞相不弃,缙感激不尽。婚姻大事,不敢擅断,待我禀告家父,定当前去求娶!”管事点头道:“理当如此!”寒喧几句便要告辞,卢缙再三挽留,管事只说要赶回去向袁继宗复命,嘱咐阿宝几句后离去。
  阿宝站在府门口目送马车走远,方问卢缙道:“他跟你说了什么?”却见卢缙的脸瞬间红了起来,诧异道:“你怎么了?”卢缙轻咳一声道:“都是些朝堂上的事。”阿宝狐疑地看着他道:“那你脸红什么?”卢缙大为尴尬,佯怒道:“胡说!哪里红了!分明是夕阳映衬的。”阿宝侧头看去,果然见一轮红日正在西沉,染红了一片天迹,不由叹道:“想不到冬日的夕阳竟这般美。”卢缙深深看着她,轻声道:“确实极美!”
  傍晚的街头俱是匆匆回家的路人,年轻俊俏的县令站在阶上专注地望着眼前的少女,门口的衙役对视一眼,忍住笑将视线调开。县丞方安自远处走来,不禁停下脚步,站在角门处静静地看着二人。
  除夕这日,卢缙早早将府中不当值的诸人放走,又令厨娘回家团聚,厨娘感念卢缙的好处,生生留到午后,备好了一大桌酒菜才离开。阿宝看着满满的桌子,苦着脸道:“这要吃到什么时候。”应生笑道:“回头将那当值的几位小哥也喊来,热闹热闹。”
  府中早已打扫干净,阿宝帮着应生将神荼、郁垒二位门神贴上街门,口中说道:“那卖门神的婆婆说,还有一种屋门门神,是专门贴在房门上的,我也买了几个。”说罢自一堆纸中拿出了几个略小些的,应生回头看去,忍住笑说道:“这个好!就贴公子房门上吧。”
  阿宝应了,欢欢喜喜地跑到卢缙房门前,贴好了一对,又来到书房,见卢缙正在写着什么,笑着说道:“卢大哥,我来贴门神了。”说着便往门上贴。卢缙放下笔,走到门边看了一眼,皱眉道:“这是什么?”只见门上贴着一黑一白两个敷粉涂脂梳着太子冠的娃娃,各乘麒麟,煞是可爱。
  阿宝道:“这是屋门门神啊,你没见过吗?”卢缙看了她一眼,摇头笑道:“这确实是屋门门神,可是是贴在新婚之人的房门上,寓意麒麟送子。是谁诓你买的?”
  阿宝张口站在门前,片刻后叫道:“应生也骗我!”伸手撕下,便要去找应生,卢缙忙拉住她笑道:“今日除夕,不应口角,算了吧。”阿宝悻悻地跺跺脚,随他进了书房,见他案头摊着纸笔,问道:“你在做什么?今日还要忙公务吗?”
  卢缙忙将案上的纸收拾好,说道:“给家中写封信。”阿宝忽然想起他家中要为他定亲一事,不由黯然,轻声道:“这许是我陪你过的最后一个除夕了。”卢缙明白她意有所指,有心告诉她,只是父亲迟迟未曾回音,恐节外生枝,让她空欢喜一场。
  袁府管事离开的当夜,他便给家中写了信,禀明袁家许亲一事,也隐晦地表达了与阿宝确实两情相悦,求父亲成全。半个月过去了,一直没有收到回信。今日除夕,闲来无事,便想再写一封催催父亲。
  阿宝并不知道这些,仍在独自伤怀,卢缙笑道:“头两年忙于事务,未曾有心好好过个年。今日难得清闲,你给我说说小时候在家都是怎么过年的。”阿宝想了想道:“六岁之前的记不清了,只记得爹爹经常带我入宫。六岁以后就一直在谢家,逢年节便跟着三哥一起玩闹。三哥虽然常常欺负我,却从来不丢下我自己去玩。可是他总爱捉弄我,有一年也是除夕,乡民给外婆送来了一只大白鹅,他诓我说那是天鹄,骑上就能飞到天上去。”
  卢缙笑道:“鹅你也不认识?你真去骑了?”阿宝撇撇嘴道:“它剁碎了放碗里我就能尝出来,活的我真不认识!”卢缙失笑,摇头叹道:“即便没见过,书上也有啊。”他记得幼年蒙学书上便有各种家禽牲畜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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