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叶抄_分卷阅读_59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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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她愈想愈气,愈想愈难过,不愿意看到极力忍着一脸喜色的亲爹,不愿意看见那个穿得花红柳绿、脸涂抹得跟妖精似的许三娘,没等到媒人把许三娘领到她家,便偷偷跑到街上闲逛去了。
  因这一日三皇子侯怀玉娶亲,京城内喧闹非常。她心里一片凄凉,想哭,想娘亲,想嫁出去的姐姐大扣儿。本无心看热闹,却又无处可去,便买了包瓜子,一路走一路嗑,随着小姐妹们在街上四处游荡,跟着迎亲的队伍转悠。
  那一日,除了三皇子的迎亲队伍以外,还看到了不少的意想不到的热闹。先是看到爬到树顶上的闲汉掉了地,摔断了胳膊;看到了与自己娃娃走散的爹娘在人群里声竭力嘶地呼喊;也看到有人被被踩伤,却不顾上腿,拖着伤腿拼了命的往前挤;还看到一个模样儿极其可爱极其娇俏的女孩儿手里拎着一只棉鞋,站在熙攘的人群里咧着嘴嚎啕大哭,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上,再从下巴滴落到胸前。着实可怜。
  她想想自家,忽然也觉心酸,偷偷掉了两滴眼泪,很想去问问看那女孩儿为何事而难过,莫非也是亲爹要娶后娘?但小姐妹们却嘻嘻哈哈地说那女孩儿真真是好笑,大庭广众之下,也不怕丢脸。
  她便也随了小姐妹们对那女孩儿指点嘲笑了一番,待那女孩儿哭着被人拉走了,一众人方才作罢,转而追三皇子的迎亲队伍去了。
  风流小寡妇许三娘到底还是变成了她的后娘,还额外附送了两个姐姐给她。
  俗话说得好:宁死当官的爹,也别死要饭的娘。还有一句话,叫做:有了后娘,便不愁没有后爹。
  她的亲爹与后娘恩恩爱爱,对她,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。其实后娘长得一点儿也不好看,大饼脸,眯眯眼,双颊上缀有三两颗风骚的小麻子。啧啧啧,这长相,没法提。真不知道她爹看上许三娘哪一点。
  她捡两个姐姐穿剩的衣裳,吃两个姐姐吃剩的吃食,两个姐姐出去玩耍,她要在家里刷锅抹碗做活计。即便如此,她后娘还是不满意,动辄摔打喝骂摆脸子,骂她一声野孩子赔钱货都算是客气的。起初是背地里小声骂她,到后来当着她爹的面破口大骂。她爹最初还晓得劝说两声,劝娘子不要为这不懂事的孩子气坏了身子,到后来,也就熟视无睹了。亲爹终于变成了后爹。
  她骂人的本事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,成日里与两个拖油瓶姐姐外带一个后娘对骂,本领想不高强也难。自然,李二辣子的绰号也是那个时候传出去的。
  那个时候,她从早到晚鼓着一包气,看谁都不顺眼。街坊邻居谁敢拿她家的破事来取笑她一声,二话不说,她便要开骂,以至于一条街的人都怕她,但她两个姐姐却不把她放在眼里。起初三姐妹还仅限于打嘴仗,到后来便开始撕扯头发,两个姐姐一个掐她的肉,一个拧她的皮,后娘再跟着叫骂。
  她也是吃了许多亏后才醒悟过来的:自己吃亏在人数过于悬殊上,以一对三,年纪不如人大,身量不如人高,打仗骂架是永远落不到好,占不到便宜了。
  于是她便改换了策略:做小伏低,打不还手,骂不还口,姐姐长姐姐短地讨好姐姐及后娘。那以后,日子便好过了许多。
  看人脸色行事,爱揣摩旁人心思的毛病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。
  两个拖油瓶的姐姐依次为十八岁、十九岁。十八岁的叫做丽景,十九岁的那个叫做丽致。许三娘早年曾在大户人家为一个风流少爷做过几年使女,识得几个字,便有些看不上大扣儿二扣儿这样的名字,但因为大扣儿已经嫁出去了,她手伸不到那么长,否则蛮好给她姐妹两个改名为丽光、丽远钻石隐婚星妻。
  二扣儿也认了,改名便改名罢,丽远便丽远罢,谁叫她亲娘死了,爹又对她不闻不问呢。改了名字也就算了,她后娘还要给她找婆家,操控她的终身大事。
  她本来还不知情,直到人家把聘礼送到家中时,方才知晓后娘已经为自己定下一门亲事。据说那家家境非常之好,是几条街外一家开卤肉铺子的,与她家可说是一天一个地。待嫁过去后,便可以使奴唤婢做少夫人了。
  她心里连连冷笑,上头还有丽景丽致两个姐姐嫁不出去,但凡有好的,说得过去的人家岂能轮到她?
  后娘不说实话,亲爹不管她死活。她李二扣儿有腿有嘴,这能难得倒她?瞅个空子跑出去略一打听,便打听出了实情。那家人家富足是真,卤肉铺子开得红红火火不假,但儿子却是个病秧子,眼见得不行了,便托人四处说媒给儿子冲喜,哪怕穷苦人家的女儿也不怕,多给些银两即可。
  果然如此。果然如此。她灰了心,因身无分文,靠着自己的两条腿跑到数十里之外的姐姐家。姐姐家里穷得很,两公婆都还在,另有妯娌三五人,一大家子人没有分家,都还在一起过,突然间多出一个人吃饭,不消说两公婆,便是妯娌们也都看不下去。
  才住了两日,大扣儿便哭着劝她回去老老实实嫁掉算了,恰好她亲爹也找了来,一条绳索把她给捆回了家。到了成亲那日,又捆了她一双手,塞到大红花轿内,把她送到了夫家。
  洞房花烛夜,头一回见着病弱夫君。夫君其实生得不丑,眉清目秀的,言语也甚是温柔,只是面色不太好,发青发白,唇色则是淡淡的紫,说上一句话,便要喘上一喘。
  合卺酒饮罢,子孙饺子吃好,闹洞房的人散去,她夫君便急不可待地扒掉自己身上的衣裳,转而来脱她的。她护住自己的领口,一双眼在夫君身上睃来睃去,暗暗拿自己与他作比较,他身上少了些什么,却又在旁处多了些什么出来。
  她人都给惊糊涂了,哆嗦着问:“你要做什么?你要做什么?你再耍流氓我喊人了啊!”
  夫君摇头笑叹:“果然是没娘的孩子,傻二扣儿,你那风流后娘也没提点过你么?”
  因为夫君唤她二扣儿,而不是新名字丽远,她心里没来由的暖了一暖,加之他才说了一句话便气喘了起来,她不敢十分的反抗,生恐把夫君累犯了病,婆母是个厉害的,怕没她的好果子吃。
  夫君的手发颤,没有丝毫的力气,剥了半响,才把她的衣裳剥下一件。她今日的衣裳层层叠叠地穿了许多,照这个架势,不知道到下半夜能否剥完,她打了个哈欠,才要劝说夫君停手,她干脆自己脱算了。才要张口说话,忽见两行黑红的鼻血从夫君的鼻子里头流了出来,堵也堵不住。
  她尚未来得及爬起来喊人,夫君便流着鼻血,瘫倒在她的身上,抽搐了几下,一命呜呼了。
  成亲当晚,她就稀里糊涂地变成了小寡妇一个,趴在夫君身上学人哭天喊地时,才发觉身上的大红吉服尚未来得及换下。
  在婆家吃穿不愁,没有活计要她做,还有下人使唤,日子比在娘家时不知好过了多少。夫君死了,她丝毫不觉得忧愁,反而暗暗高兴,心满意足地做起了她的小寡妇,甚而有时候偷偷庆幸后娘给她找了这蜜糖罐一样的婆家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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