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尘四合_分卷阅读_24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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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她絮絮叨叨说,过去受的那些冷遇让他揪 心。他扶她上炕前的脚踏,掫了被子让她进被窝,一面道:“别瞎胡说,一家子全死了是劫数,光你一个人活着就说明你福大命大,怎么和扫把星沾上边了?他们不 愿意收留你,因为那时候温家产业都变卖了,你光杆儿一个人,石头榨不出油来。换了家道兴隆的时候试试,带上房契地契上门,他们还不夹道欢迎你?这世上势利 眼多了,别说隔一辈儿,就是嫡亲的姊妹,投奔过去都不见得给好脸。大不了送你几两银子,请您回宫降吉祥。人情冷暖世态炎凉,本来就是这样。”
  她卧在枕上,看他边说边拉了杌子坐在炕前,脸上融融的笑便有些隐藏不住。
  掖被子掖得坐下了,认识他好几个月,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爱说一套做一套?醇亲王是有血有肉的人,不是高挂的画像,也不是肃穆的功德碑。二十四岁正是青春灵动的年纪,原就应该是这样的。
  她缓声说:“我知道好歹,打定了主意不来往。他们住辟才胡同,我上值常路过那儿,从来连瞧都不瞧一眼。老辈儿里一死就完了,越走越远了,他们不惦记我,我也不惦记他们。”
  他点了点头,“你瞧着,往后且有他们登门求见的日子。旗人有老规矩,克扣小子都不能克扣闺女,闺女说不准就鱼跃龙门了,将来前途不可限量。到你这儿算说着了,咱们虽不是进宫当娘娘,可同皇后福晋们称妯娌,也不比人家差半分。”
  定 宜听他这么说,心里扑扑跳起来。她从不敢想得那么长远,什么妯娌啊,倒像自己跟他有了眉目似的。年轻轻的小姑娘,脸皮薄着呢,不像男人家敢想敢说。她低头 揉衣角,嘟囔着:“你怎么跟我师父似的,他也说过这话,说姑奶奶出息论不到头……”飘飘忽忽觑他一眼,面红过耳,“这话别随意说,看外人听了笑话。”
  以前她扮男人,梗着脖子像个小老爷们儿。现在打回原形了,就是个姑娘,一举一动都透着腼腆可爱。他晕陶陶挪了地方,从杌子起身坐上了炕沿。她的胳膊压在被面上,他殷勤搬起来掖在被褥里,“别冻着了……”
  这 么温柔体贴的人儿,天上地下都难找。他的手没来得及缩回去,她憨憨拉住了不放,想问他冷不冷,他却俯身过来,在她唇上啄了一下。没有不管不顾贪欢,一触即 止,温暖的手掌捧住她的脸,额头抵着额头说:“定宜,咱们要修成正果,恐怕弯路不少。不管遇见多少沟坎,你记着我心里有你,哪怕削了我的宗籍,我也一定要 娶你。”
  她信得过他,自己曾经做好准备不求名分的,能够正大光明是意外之喜,不能也不痛苦埋怨。
  她伸手抚他脊背,“咱们顺其自然,别强求,强求闹得不痛快。我以前走街串巷干苦活儿,那时候还没遇见你呢,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?”
  他苦笑,“其实是我着急,怕老七抢走你。他这人脑子灵,哪天蒙你上了当,你改主意要跟他,那我就没咒念了。”
  “尽瞎说,他对我吐苦水可在你之前,我要愿意,还有你什么事儿?”她细声说,“别瞧我苦出身,我也不是任谁都愿意托付的。”
  他砸出味道来,促狭道:“你早就对我有意了,一直在等我,是不是?”
  这个万万不能承认,不过被言中了脸上又挂不住,慌慌张张缩进被窝里,蒙住脑袋说:“没有的事儿……我困了,要睡了,你自便吧!”
  他 只是笑着,坐在炕沿没有起身。刚才的话不过是打趣,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起对她动心的了,应该比她还早些吧,或者是雷雨那天,抑或是同往顺天府的路 上……老七的心思他有体会,当初不知道她是女的,真疑心自己是断袖。他们兄弟认死理儿,宇文家的人都认死理儿,所以对上了就异常麻烦。
  定宜捂在被窝里,他的铺盖卷儿,满世界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香味。什么都听不见,光听见自己隆隆的心跳,像打雷似的。外头没动静,他走了吧?慢慢探出头,朝外看一眼,正对上他清和的眉眼,她鼓起了腮帮子,“怎么还不走?”
  他说:“我再看看你,你睡吧,等你睡着了我就走。”
  她的胳膊从被窝里探了出来,袖口阔大,往上一举,两弯雪臂在灯下绵软如云。她说:“弘策,抱抱我。”
  这瞬他脑子都空白了,托起她的身子,她瘦弱,轻飘飘没有份量。压在胸前,感觉整个胸腔都在抽搐,一种酸涩而甜蜜的味道袭来,他把脸埋在了她颈窝里。
  除 了深深叹息别无他法,他寻见她的唇,不敢孟浪,浅尝辄止。深爱了,怕伤害,越珍惜越小心翼翼。他在她唇齿间流连,心里明白再这么纠缠下去要坏事,想抽身, 又委实舍不得,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同她分开。她眼神迷离,仰在枕上微微喘息,他连看都不敢再看她一眼,慌忙下了踏板,匆匆道:“夜太深了……歇着吧。”打起 毡子闪身便出去了。
  次日照旧风雪连天,天气太恶劣,队伍没法上路,又在皇庄耽搁一天。
  外面天寒地冻,王爷的屋里有火盆,案头插的红梅昨晚上开了花,七爷站在案前百思不得其解。
  门上帘子一掀,那金拢着手进来,冷风灌了半天,遇见热气鼻子尖儿痒痒,杀鸡抹脖子的连打了十来个喷嚏。平常七爷听见这惊天动地的声响要骂人的,今天却沉默了,嘴里碎碎念着:“开花了,好兆头!”
  那金没听真周,吸溜着鼻涕过来,含含糊糊说:“这么大的雪,十二爷的人还出去办事儿,真够拼命的。”
  七爷没搭理他,定着两个眼珠子,脸上带着笑,那金从侧面看过去,觉得有点瘆人,怯怯叫了声主子,“您没事儿吧?哪儿不舒坦,奴才给您找医官去。”
  七爷背起两手摇头晃脑,“没事儿,爷好着呢!你瞧瞧这花儿,开啦,这叫什么呀?祥瑞!不是说咱们大英风调雨顺,风调雨顺和爷没关系。这花儿就是爷啊,爷枯木逢春,爷不是断袖,是不是大好事儿啊?”
  敢 情就是为这个高兴呐?那金歪了脖儿,“是是是,您终于不用为这事儿发愁了,将来太妃跟前也好交代。您说您要是认门儿了,得遭多大的罪呀,家里侧福晋庶福晋 跟您拼命,几个人联起手来您还打不过她们……”嘴上虚应,心说这花儿哪是您啊,分明就是十二爷!昨儿沐小树在十二爷屋里过夜了,都是热血少年,血气方刚 的,一点就着。您呢,在追求幸福的路上越走越远了,您的庶福晋归别人了,您还傻乐呢,乐什么呀?
  七爷狠狠瞪了他一眼,“怎么着,挤兑我?断不断袖是其次,我最高兴的是我树儿啊,她是个女的。女的就好办啦,收拾收拾接进府,先斩后奏嘛,从格格干起,慢慢一步步提拔,等生了儿子,爷让她做正头福晋。”
  那金吐了吐舌头,“您这计划挺好的,就是怕小树等不了了。您还不知道呐,昨儿她在十二爷屋里过夜了。回头儿子生了,是十二爷的,那您怎么办?”
  七爷没想过这问题,呆怔了下道:“老十二不是这种人,住一晚上,井水不犯河水,不会把她怎么样的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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